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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兩個人關於將來衛簡棠是否會納妾一事沒達成共識，但這樁婚事算是基本敲定了。白玉潔從榮恩侯府出來以後就直接回了宮裏，沒一會兒，賜婚的聖旨就下來了。

原本的承恩侯府，如今已經被削去爵位，只是白府的府邸裏，原承恩侯白凜冽自從之前的接連打擊之後就再沒站起來過，因為最近的打擊，府上現在也是一片混亂。

一直以來姨娘們在府裏唯一的指望就是將來女兒能嫁個好人家，然而現在承恩侯徹底失勢，自家的女兒們都還沒來得及找好人家，甚至還有幾個還沒長大的，又聽說白玉潔被賜婚了長公主的兒子，她們頓時更坐不住了，現下正大大小小在白凜冽的病床前擠作一團。

“老爺，我們雪兒也是您的女兒，她還沒找到好人家，現在我們出門去都被人指指點點，您可一定得給我們做主啊！”

“是啊老爺，現在府上只有二小姐嫁出去了，府裏其他的小姐們還都仰望老爺呢……”

“老爺，您去求皇後娘娘吧，你們可是親兄妹啊，她一定不會不管的！”

“老爺……”

曾經的恩愛早就在多年來男人的多情中被消磨殆盡，再多的纏綿也抵不過女兒在心中的地位。再加上如今她們共同的丈夫正躺在床上口不能言，虛弱狼狽的模樣再也尋不到當初的俊逸風流，姨娘們倒是難得共進退起來，勢要把躺在床上裝死的夫君弄起來，去皇宮求得皇後的原諒——渾然不提這些年她們是怎麽守著白凜冽暗地裏編排皇後窩裏橫只疼嫂子不疼兄長的。

在這一片哀怨中，唯一沒有女兒要嫁的三姨娘蘇幼蘭卻表現得很平靜，她正坐在床沿拿著毛巾一遍一遍地擦拭著白凜冽的臉，溫柔的眼神裏絲毫看不出一絲不耐，乍一看好像還是侯府那個氣定神閑最有當家主母氣質的三姨娘，但她右邊臉上那道剛定疤的傷痕卻又如此觸目驚心。

“都給我閉嘴！”

眼看床上的男人雖然口不能言，但眼神顯然是越發憤怒了，蘇幼蘭驀地大聲喝道，眾人一瞬間楞了下，卻也只是安靜了那麽一下而已。

“憑什麽要聽你的，你還真當自己是正房啊？”

“就是，以前是看你人挺厚道所以讓著你幾分，結果居然背地裏下那種手段，我呸！”

“那可是老爺唯一的兒子啊，你居然還有臉在老爺面前？”

床榻上的白凜冽聽到這句話，這才想起自己曾經流失過的那個兒子。

這件事他當年也是知道的，但也以為是意外，那時候他覺得自己還年輕，願意給他生兒子的女人也很多，因此也並不太當回事。然而現在再想起來，他只覺得一口氣悶在喉嚨進不去出不來，再看到蘇幼蘭那張已經有了瑕疵的臉，他擡起手想要趕她走，蘇幼蘭卻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老爺！我知道了，這就趕她們走！”

她一臉義正言辭，隨後理直氣壯地打著老爺的名號把姨娘們都趕了出去，床上的白凜冽頓時更氣憤了，一口氣沒頂上來，白眼一翻，竟是直接又昏了過去。

“夫君。”蘇幼蘭卻似乎沒發現他的不對勁似的，繼續柔情似水地伸手撫摸著他的臉，俯身將自己的臉貼上去，輕聲呢喃道，“終於，只剩下我在你身邊了……”

聖旨賜婚白玉潔和衛簡棠的當晚，一輛從白府出來的馬車悄悄離開了京城大門，從此，京城再無人見過白凜冽和白府三姨娘。

“你什麽時候知道三姨娘的打算的？”

皓月當空，白玉潔腳踩屋頂看著突然出現和自己一起“賞月”的某統領。她問得直接，絲毫也不懷疑這人早就猜到了三姨娘準備做什麽。

“她可以在我的人裏安插人手，我當然也可以策反她身邊的親信。”衛簡棠顯然還對上次的事難以釋懷，語氣聽來十分不悅，隨後忽然又嗤笑，“只不過我沒想到她對令尊癡情至此……”

“癡情？”白玉潔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倒是覺得，她不過是絕情外加不甘心罷了。”

“如此，你真的完全不想知道她要帶令尊去哪裏？”

回答他的是白玉潔在月色下翻飛的紅色衣擺，以及夜空中冷漠的一句話。

“反正他死不了。”

其實不用查也知道，蘇幼蘭是在江南玩耍的時候遇到的白凜冽，對她來說，那裏是她愛情開始的地方。

衛簡棠在深夜宮門落鎖以後又潛進去一次，皇帝難得沒在禦書房看奏折，而是正準備脫衣就寢，聽到外甥的暗號聲，他停下手揮退伺候的宮人，沒一會兒，衛簡棠就低頭出現在了他身後。

“有什麽要緊事嗎？”

“蘇幼蘭帶著白凜冽連夜離開京城了，”停了一下，他又補充道，“當時清奚郡主也看到了，皇後應該也知道了。”

皇帝沈思了一下，隨即開口道：“此事聽從皇後的意思吧。”

“是，”衛簡棠點頭應是，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難得有些踟躕地看著舅舅，“還有……蘇幼蘭為了讓我別阻攔她，跟我透露了一件事。”

皇帝的身形一頓，驀地轉過身來，龍袍衣擺在衛簡棠面前飛快地轉了一圈。

“是當年皇後的那件事嗎？”

衛簡棠忽然對著他跪了下來，頭磕在地上。

“請皇上恕罪，是當年的大內密探失職，竟沒能查到當年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是惠妃的人。”

這條線藏得太深了，當初真正的兇手居然還活著，衛簡棠還記得那個大宮女甚至在宮裏待到年滿二十五被放出宮嫁人了，皇後甚至還給了不少嫁妝……

“咣”地一聲，是皇上的手砸在龍床上的聲音，衛簡棠急忙擡起頭，正欲張口想要讓舅舅冷靜點，卻在看到對方的臉色時又沈默了下去。

他即便尚且不是很懂情愛，這幾年也是眼睜睜看著舅舅在皇後面前是如何放低姿態的。若不是當初傷得深，如今又怎麽會這般後悔，每每提起皇後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她就再不能被原諒。

如今知道當年害皇後那樣絕望的人這些年一直都好好活著，還在皇帝跟前扮演者溫柔賢良的解語花，甚至平時和皇後往來也頗為密切，這是怎樣可怕的女人！

衛簡棠心下忍不住驚嘆，他總算知道為什麽三皇子能在眾多皇子中脫穎而出了，這惠妃還真是個厲害的人物。

不過，再厲害的人物也抵不過絕對的強權。

“這件事不要告訴皇後，就當你什麽都沒查到。”

衛簡棠不知道皇帝是經歷了多激烈的掙紮才決定隱瞞這件事，只知道第二天宮裏就傳出消息惠妃病重需要絕對靜養，三皇子被封靖邊王發配靖北。

再兩日後，京城某處富商的府邸失火，他那位曾做過皇後大宮女的妻子葬身火海。

盡管皇上說了不要告訴皇後，但這一連串的事情來得太突然也太蹊蹺，就算皇後有心不去多想，卻也瞞不過白玉潔。

因為牽扯到的人太讓她震驚，她原是打算直接去禦書房找皇上質問的，結果剛走到禦書房門口就被正等待門外的人叫住了。

“白玉潔。”

膽敢在皇宮這麽叫她的人不多，白玉潔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對面風塵仆仆的男子。他的容貌乍一看有些似曾相識，但她仔細看來卻發現是不認識的人，不免疑惑。

“閣下是……”

“你沒認出我，我卻一下就能認出你。”

對面的男人……其實也不過是和白玉潔差不多年紀的男子，一張本是清秀的臉上因為常年生活在艱難的地方而略顯風霜，他很高也很瘦，乍一看就像是個久病剛好的人，面上帶著笑，但明顯笑意沒達眼底。

白玉潔自然也註意到了他的眼神，卻也著實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這人，對方也沈默著一徑任她疑惑，似乎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讓她想起來，最後還是從禦書房匆匆走出來的王福海打斷了他們的對視。

“大皇子，皇上召見。”

大皇子？

白玉潔驀地瞪大眼，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倒讓她有意無意地忘記了大皇子回京城的消息，她這才想起誰跟她說過大皇子也想求娶她……什麽鬼！

白玉潔和大皇子的恩怨由來已久。

當初所有人都認為皇後不能生育是被餘貴妃害的，白玉潔自然也是這樣深信的，即便大皇子其實是無辜的，但那個時候的她還小，還不能明辨這些是非。因此向來愛打抱不平的她卻總對大皇子被欺負的情形視而不見，甚至有時候還會帶頭欺負他。

小時候的大皇子是個很孤僻的孩子。

當然，任誰在那種被所有人敵視的情況下長大都不會有好脾氣，但大皇子卻很能忍，不管面對誰都是無動於衷的樣子。白玉潔一度以為他是被欺負傻了，直到十歲那年她無意中看到大皇子面無表情地把一個經常欺負他的小太監一刀捅死，然後丟下了井。

她嚇了一跳，鳳楷卓卻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她也在，甚至心情很好似的朝她笑了笑。

那天之後她受到了不小驚嚇，卻也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看到了什麽，也不知後來皇帝是不是知道了大皇子的真性子，就直接把才十歲的他送去封地了，她也再沒見過大皇子。

如今，那張她險些認不出的臉上卻又露出了和當初如出一轍的笑容，白玉潔腳下不自覺退了步，一時竟忘記做出反應。

“郡主，皇上說待會兒會去坤寧宮，您有事可以在那裏等等。”

王福海不知大皇子和白玉潔之間有什麽事，只盡職地將皇帝的意思傳出來，白玉潔心不在焉地胡亂點了點頭，然後略有些倉促地轉身走了。

第一次見她如此失態，王福海忍不住疑惑地多看了兩眼。

當天午後，棲霞長公主府難得有客登門，衛簡棠帶著一身藥味慢條斯理地出現在會客廳，一襲黑衣的鳳楷卓已經洗去一路風塵，坐在那裏優雅地喝著茶，無聲地彰顯出皇子的從容與貴氣，衛簡棠若有所思地瞇起眼，緩緩走上前。

“不知大皇子殿下到來，有失遠迎……”

“表哥。”鳳楷卓驀地站起來打斷他的客套，面對衛簡棠有些驚訝的眼神，他忽然輕笑起來，“聽說你要成親了，我是特意來送賀禮的。”

“哦？”衛簡棠挑眉，蒼白的臉上緩緩綻開一抹笑容，“殿下客氣了，不過婚期還早，殿下未免太心急了。”

“自是心急。”鳳楷卓意有所指地開口，“表哥身子向來不大好，我擔心你沒命成親。”

他說著擔心的話，臉上的表情卻像是在詛咒一般，看得衛簡棠心底一顫，隨即很快反應過來，舉起手放在唇邊又是似真似假地咳嗽了幾聲，把臉咳得更是白了幾分，這才擡起頭看向大皇子。

“所以，殿下難得叫一聲表哥，卻是來宣告要搶未來表嫂的麽？”

聽到“表嫂”，鳳楷卓的臉色頓時比他的還難看。

“若不是聖旨賜婚，她才不會答應嫁給你！”

“很抱歉，聖旨是她親自求的。”衛簡棠心情甚好地開口，“還有，促使她下定決心去求這道聖旨的人，也包括一個你。”

“嘩啦”

大皇子驀地捏碎了手中茶盞。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真正的情敵，和女主有著青梅竹馬【屁】感情的大皇子，很有反派boss氣質→＿→

他來找男主的意思是，要想活命就去抗旨，但男主不鳥他

其實大皇子對女主的感情有點愛恨交織的感覺？反正不是純粹的愛，有點病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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